巻二 腐流部

读别字(吴语谓之白字)

有训蒙者,首教大学,至“于戏,前王不忘”句,竟如字读之。主人曰:误矣,宜读作呜呼。师从之。至冬间读论语,注:傩虽古礼而近于戏,乃读作呜呼。主人曰:又误矣,此乃于戏也。师大怒,诉其友曰:这东家甚难理会,只于戏二字,年头直与我拗到年尾。

有主人以米数石,延蒙师。与之约:读一别字,罚米一升。至散馆,计一年所读退却,仅存米二升。主人取置案上,师大失望,叹曰:是何言興(與)?是何言興?主人顾童子曰:连二升一并拿进。

昼寝

一师昼寝,及醒,谬言曰:我乃梦周公也。明昼,其徒效之。师以界方击醒,曰:汝何得如此?徒曰:亦往见周公耳。师曰:周公何语?答曰:周公说:昨日并不曾会尊师。

夫子责宰予以朽木、粪土。宰予不服,曰:吾自要见周公,如何怪我?夫子曰:日间岂是梦周公时候?宰予曰:周公也不是夜间肯来的人。
又师喜昼寝,弟子曰:宰予昼寝四字如何解?师曰:宰者,杀也。予者,我也。昼者,日中也。寝者,眠一觉也。又问如何贯串?曰:便杀我,也说不得,到日中定要眠一觉。余又曾见宰予全节讲章一篇,腐极可笑,并附此云:夫子设教于杏坛之上,洙泗之滨,方进午膳,忽闻齁齁鼾睡之声。夫子惊而起曰:斯何人也,其回也与?回也不惰,殆非也。其由也与?由也好勇,亦非也。迹而视之,则其人性宰名予,向在言语之科者。夫子蹴之起,跪而责之曰:夏后氏以松可雕也,殷人以柏可雕也,周人以栗亦可雕也,汝则朽木,不可雕也。数仞之墙,可杇也,及肩之墙,亦可杇也,即鲤之面墙,犹可杇也。汝则粪土之墙,不可杇也。吾将以绝孺悲之瑟绝汝,恐汝不悟,吾将以扣原壤之杖扣汝,恐汝不疼,必须以诛少正卯之刑诛汝,方可以儆众,而刀锯又在鲁库之中。吾今用何物诛汝乎?

登厕

一学徒将入厕,问先生曰:欲登厕否?先生曰:我也有这个意思,汝且先往。徒去,值先有人在厕,遽返。先生问曰:何为遽返?曰:又有一个有意思如先生者在里面。

猫赶鼠

猫赶鼠,鼠迫甚,走匿竹轿杠中。猫顾之,叹云:看你管(馆)便进了,这几个节如何过得?
偏是这几个节好过。有羡先生赚自在钱者,先生云:分明是个松柴,逢节方有些油水。

问馆

乞儿买得新竹筒,众丐沽酒贺之,酒底曰:庆新管。先生过,闻之,急问曰:你的旧馆何在?
荒岁,有延师者,月俸止斗米,而荐书甚众。主人莫適与(適音的),乃悉召而试之。方欲闭门出题,复有数人跪门外,问之,则告考者也。又一先生,闻朝廷考馆选,误以为馆也,欣然欲往告考。其友止之曰:彼所考皆进士,何能及公?先生愀然曰:怪道馆不易觅,都被有势力的占去了。迩来乡绅多设馆授徒,盖嘲之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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