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冊

赤鼻

有见长下颊者,曰:我欲借你面上搭一鹰架。其人骇曰:为何?曰:要拆你的下颊。其人曰:下颊如何拆得?曰:下颊拆不得,鼻头如何拆(赤)了。(吴语赤、拆同音。)
又白眼与赤鼻头相遇,谓赤鼻头曰:足下开染店,大费本钱,鼻头都染作大红。答曰:不敢也,只浅色而已,怎到得尊目漂白得好?

讳聋哑

聋哑二人各自讳。聋见哑者恳其唱曲。哑者知其聋也,乃以唇开合而手为按节状。聋者侧耳良久,见其唇止,即曰:久不闻佳音,今番更进。
英雄欺人,不免有此,莫笑聋哑汉也。

有近视者,拾火爆一枚,就灯认之,触火而响。傍有聋子,拊其背问曰:汝方才拾甚么东西,在手就散了?

一医者重听,至一家看病,病人问莲心吃得否?医者曰:面筋吃不得。病者曰:莲肉也。医曰:盐肉也少吃些。病者曰:先生耳朵是聋的?医曰:若里股内红的,还须防他生横痃。

一瞽者与众人坐,众有所见而笑,瞽者亦笑。众问之曰:何所见而笑?瞽者曰:你们所笑,定然不差。
世人皆谓此瞽可笑,不知凡依样画葫芦,蹈袭旧时文套子,及随人脚跟做事者,皆此瞽耳。

二瞽者同行,曰:世上惟瞽者最好,有眼人终日奔忙,农家更甚,怎得如我们心上清闲。众农夫窃听之,乃假为官人,谓其失于回避,以锄欛各打一顿,而呵之去。随复窃听之。一瞽者曰:毕竟是瞽者好,若是有眼人,打了还要问罪。

近视

兄弟三人皆近视,同拜一客,登其堂,上悬遗清堂扁。伯曰:主人病怯耶?不然何为写遗精室也?仲曰:不然,主人好道,故写道情堂耳。二人争论不已,以季弟少年目力,使辨之。季弟张目曰:汝二人皆妄,上面那得有扁?
又近视者,临河见藁荐浮来,认以为柴船也。呼渡不应,跳其上,溺矣。乃曰:你便不肯渡我,你的柴也翻在水了。又见绷鱼,疑为鸭蛋,握之而腹瘪。讶曰:如何小鸭任出得快?

某家设席,同上坐者二人,一瞎左目,一瞎右目。已而有客近视者至,竞至前席,良久,私问同席者曰:上席那阔面孔的朋友是谁?
嘲近视诗云:笑君双眼忒希奇,子立身边问是谁?日透窗棂拿弹子,月移花影拾柴枝。因看画壁磨伤鼻,为锁书橱夹住眉。更有一般堪笑处,吹灯烧了嘴唇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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