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冊

酸酒

有上酒店而嫌其酒酸者,店人怒,吊之于梁。客过,问其故,诉曰:小店酒极佳,此人说酸,可是该吊?客曰:借一杯我尝之。既尝毕,攒眉谓店主曰:可放此人,吊了我罢。

有卖酸酒者,客上店,谓店主曰:腐菜足矣,但须美酒。店主应去,少间,来问曰:菜内可着醋?客曰:醋滴菜心甚好。取菜置讫。又问曰:豆腐中可着醋?客曰:醋烹豆腐也好。取腐置讫。又问曰:酒中可着醋?客讶曰:酒中如何着得醋?店主攒眉曰:怎么处,已着在酒内了。

一店中酿方熟,适有戴巾者过,揖入使尝之。尝毕,曰:像我。店主心知其秀才也,谢去之。少焉,一女子过,又使尝之。女子亦曰:像我。店主曰:方才秀才官人曰像我,是酸意了。你也说像我,为何?女子曰:无他。只是有些走作。

淡酒

有以淡水酒饮客者,客尝之,极誉其烹庖之妙。主人曰:粗肴尚未设,何以知之?答曰:勿论其它,只这一味酒煮白滚汤,已好吃矣。

有人见淡酒,便向主人索刀,问何用?曰:欲杀此壶。又问壶如何杀?曰:杀了出些水气。
一说:见谈酒至,便缩脚置椅上。人问其故,曰:水至矣。又旧话:鱼与河鲀板亲,鱼屡往备扰海错,因语河鲀:亲家何不到小去处下顾一顾?河鲀许焉。鱼归曰:海头太太至矣。择深港迎之。鲀鱼甫至港口,便返。官追问其故,曰:我吃不惯贵处这样淡水。

有饮人白酒而甘之,请教酿法。曰:米若干、酒药若干、水若干,几日酿,几日开,一一记讫。至期,则依然水耳。往咎前人,前人曰:汝得微违吾教乎?曰:何敢违也?酒药若干,水若干,几日酿,几日开,甚者欲其香冽,加以菊花数朵。问其米,曰:只忘了这一件。

远近

众客酒后各谈归途远近,一醉客曰:合席惟我最近。众云:莫如主人。醉客眬目云:主人进去,尚有少路。我只此已是了。

携灯

有夜饮者,仆携灯往候其主。主曰:少时便天明矣,何用灯为?仆乃归。至天明,复往,主讶曰:汝大不晓事,今日反不带灯来。
吴俗,卖小菜佣,率以五鼓出行。适临街楼中有通宵饮者,菜佣见而讶之,曰:如此早便饮酒乎?饮者亦讶菜佣曰:如此晏尚卖菜乎?此事可发一笑。乃知长夜失日,真有是事。

挜相知

有挜相知者,途遇一人,即冒认以为通家,久阔,必欲登堂。辞以道远不劳,曰:小弟北京也常去的。不得已,乃同行。至家呼茶,即曰:不消赐茶酒。主人私念:此无赖不饮酒不止,因呼酒。又曰:不消赐酒饭。因又命治饭。饭次,见其人四顾不已,问其何故,答曰:我看那一处好挂网巾。
此旧笑话也。前尚有辞以危桥恶犬语,后尚有杀身难报多语,余恶其烦,悉去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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