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府

有鬻干柿者,一士见之,连取食二枚。又欲举手,鬻柿者愠曰:相公,各要尊重。士复取一枚,且行且顾曰:你不知,此物甚能清肺。
鬻柿者宜答曰:相公的尊肺,也不在我肝上。

一穷汉妇美,颇有调之者,夫不许。然夫每出觅食,辄竟日不归,妇因为私交以自给。一日夫归,呼饿甚。妇曰:前某某愿给我朝夕,汝自不肯耳。夫悔恨久之。妻知其意急,因使视锅中,则有白米饭及肉在。欣然饱餐,问何从来?妻曰:此即某所遗也。因忍饿不过,姑与私通耳。夫喜曰:问此人好男风否?

一人梦赴戏酌,方定席,为妻惊醒,乃骂其妻。妻曰:不要骂,趁早睡去,戏文还未到半本哩。

有请客者,嘱以早赴。其人心记,半夜即起,妻止之。四鼓,复起,妻又止之。忽睡去,既醒,则黎明矣,大惊,以为迟也。亟梳洗以往,则夜来客久坐方散,在门外作别。其人遥望,即顿足曰:吾为不贤妻所误,果然来迟,席已散矣 。

有挜相知者,途遇一人,即冒认以为通家,久阔,必欲登堂。辞以道远不劳,曰:小弟北京也常去的。不得已,乃同行。至家呼茶,即曰:不消赐茶酒。主人私念:此无赖不饮酒不止,因呼酒。又曰:不消赐酒饭。因又命治饭。饭次,见其人四顾不已,问其何故,答曰:我看那一处好挂网巾。
此旧笑话也。前尚有辞以危桥恶犬语,后尚有杀身难报多语,余恶其烦,悉去之。

有夜饮者,仆携灯往候其主。主曰:少时便天明矣,何用灯为?仆乃归。至天明,复往,主讶曰:汝大不晓事,今日反不带灯来。
吴俗,卖小菜佣,率以五鼓出行。适临街楼中有通宵饮者,菜佣见而讶之,曰:如此早便饮酒乎?饮者亦讶菜佣曰:如此晏尚卖菜乎?此事可发一笑。乃知长夜失日,真有是事。

众客酒后各谈归途远近,一醉客曰:合席惟我最近。众云:莫如主人。醉客眬目云:主人进去,尚有少路。我只此已是了。

有以淡水酒饮客者,客尝之,极誉其烹庖之妙。主人曰:粗肴尚未设,何以知之?答曰:勿论其它,只这一味酒煮白滚汤,已好吃矣。

有人见淡酒,便向主人索刀,问何用?曰:欲杀此壶。又问壶如何杀?曰:杀了出些水气。
一说:见谈酒至,便缩脚置椅上。人问其故,曰:水至矣。又旧话:鱼与河鲀板亲,鱼屡往备扰海错,因语河鲀:亲家何不到小去处下顾一顾?河鲀许焉。鱼归曰:海头太太至矣。择深港迎之。鲀鱼甫至港口,便返。官追问其故,曰:我吃不惯贵处这样淡水。

有饮人白酒而甘之,请教酿法。曰:米若干、酒药若干、水若干,几日酿,几日开,一一记讫。至期,则依然水耳。往咎前人,前人曰:汝得微违吾教乎?曰:何敢违也?酒药若干,水若干,几日酿,几日开,甚者欲其香冽,加以菊花数朵。问其米,曰:只忘了这一件。

有上酒店而嫌其酒酸者,店人怒,吊之于梁。客过,问其故,诉曰:小店酒极佳,此人说酸,可是该吊?客曰:借一杯我尝之。既尝毕,攒眉谓店主曰:可放此人,吊了我罢。

有卖酸酒者,客上店,谓店主曰:腐菜足矣,但须美酒。店主应去,少间,来问曰:菜内可着醋?客曰:醋滴菜心甚好。取菜置讫。又问曰:豆腐中可着醋?客曰:醋烹豆腐也好。取腐置讫。又问曰:酒中可着醋?客讶曰:酒中如何着得醋?店主攒眉曰:怎么处,已着在酒内了。

一店中酿方熟,适有戴巾者过,揖入使尝之。尝毕,曰:像我。店主心知其秀才也,谢去之。少焉,一女子过,又使尝之。女子亦曰:像我。店主曰:方才秀才官人曰像我,是酸意了。你也说像我,为何?女子曰:无他。只是有些走作。

有留客饮茶者,向邻家借茶叶。未至,每汤沸,以水益之,釜且满矣,而茶叶终不得。妻乃谓夫曰:此友是相知的,到留他洗个浴去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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