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府

一学生问先生云:屎字如何写?先生偶想不起,答曰:分明在口边,一时说不出来。

一蒙师止识一川字,见弟子呈书,欲寻川字教之,连揭数叶,无有也。忽见三字,乃指而骂曰:我着处寻你不见,你到睡在这里。

一蒙师设教,有问大学之道如何讲者。师佯醉曰:汝等偏拣醉时来问我。归与妻言之,妻曰:大学是书名,之道是书中的道理。师领之。明日谓门人曰:汝辈无知,昨日我醉,便来问我,今日偏不问,何也?汝昨所问何义?对以大学之道,师如妻言释之。弟子又问在明明德如何,师遽捧额曰:且住,我还中酒在此。

主人咎师不善教,师曰:汝欲我与令郎俱死耶?主人不解。师曰:我教法已尽矣,只除非要我钻在令郎肚里,我便闷杀?令郎便胀杀。

夫妇夜卧,妇持夫势问何物?夫曰:先生也。妇曰:既是先生,有馆在此,请他一处。云雨毕。明早,妻以二鸡子暖酒,啖夫。夫笑曰:我知你是谢先生了。且问你先生如何? 妻曰:先生尽好,只嫌他没坐性些,不但没坐性,还伯嫌他罴软。

或遇处馆者,呼曰:坐冷板凳的来了。处馆者不喻。其人曰:此做先生本等也。处馆者曰:我一向不知,姑耐心一日,坐而验之。既少坐,不胜其烦,曰:趁热走罢。
吴俗:贫家多火葬,故各门有烧人坛,掌火者即仵作辈也。有兄弟二人,分烧二棺,弟所焚尸,下体独不尽。访之,彼是医生,劳苦枯瘠,此则先生,坐冷板凳者也。明日,又有儒、医一棺至,弟惩前事,乃择医生举火。兄事已竣,而弟仍留下体。访之,兄所焚先生,素无坐性,而医则日日坐家者。

有兄弟二房,共延一师,分班供给。每交班,必互嫌师瘦,咎供给之不丰。于是兄弟相约,师初至,即称斤两以为交班肥瘦之验。一日,弟将交师于兄,乃令师饱餐而去。既上秤,师偶撒一屁。乃咎之曰:秤上买卖,岂可撒出,说不得,原替我吃了下去。
又一翁,晚而得子,欲得佳名,以祝其易育。邻士贫而有学,乃往恳之。士命曰:金郎。未几而天。再育,命曰:银郎,又天。后又诞一子,谓士曰:金银贵重,故难招,乞择一贱而寿者命之。士曰:可命曰先生。翁骇问其故。士曰:做先生的饥不杀,冻不 杀,定是易养。呜呼,师道可怜至此,极矣。

馀姚师多馆吴下,春初即到,腊尽方归,本土风景,反认不真。偶见柳丝可爱,向主人乞一枝,寄归种之。主人曰:此贱种,是处俱有,贵处宁独无耶?师曰:敝地是无叶的。

馀姚师馆云间归。亲友共走候之,问彼中风土,师极言富庶,具云普照寺前所陈海错无数。众曰:汝曾吃否? 曰:我止眼饱而已。因共围争舐其眼。
舐眼回去,还有吮他舌头的。

两人相诟于途,甲曰:你欺心。乙曰:你欺心。甲曰:你没天理,乙曰:你没天理。一道学闻之,谓门人曰:小子听之,此讲学也。门人曰:相骂,何谓讲学?曰:说心、说理,非讲学而何?曰:既讲学,何为相骂?曰:你看如今道学辈那个是和睦的?

两道学先生议论不合,各自诧真道学,而互诋为假。久之不决,乃共请正于孔子。孔子下阶,鞠躬致敬而言曰:吾道甚大,何必相同?二位老先生皆真正道学,丘素所欣仰,岂有伪哉?两人各大喜而退。弟子曰:夫子何谀之甚也?孔子曰:此辈人哄得他去勾了,惹他甚么?

一道学先生在官时,马厩焚,童仆共救灭之,回报,道学问之曰:伤人乎?对曰:幸不伤,但马尾烧却了些。道学大怒,责治之。或请其罪,曰:岂不闻孔子不问马,如何辄以马对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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